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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言峰夫妇】药

@八百ASSASSIN奔北坡:#转推#【对写手的五大试炼】①通篇不出现“喜欢”“爱”之类的字眼 ②文中用到“不许对我的人出手!” ③第三者眼中的吵架到重归于好 ④双方都不主动前提下的秀恩爱 ⑤以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为开头“然后两人拥抱接吻”为结尾
一小时速写

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
“我有点累了。”
神父坐在门厅两把会客椅上的一把没有动,对妻子说:“你进屋去吧。我就在这里等着。”私人医生已经进了卧室,回过头来,示意病人进房间进行例行诊断。这是克劳蒂亚第一次进行检查而没有丈夫陪同。克劳蒂亚迟疑地看了一眼丈夫,然后温顺地向房间里站着的医生点点头。关上门时,她看见丈夫随手拿起了手边小圆桌上的报纸。
“我有点累了。”这意味着什么呢?当医生告诉她她日益恶化的病症有两种解决方案时,她陷入了沉思。医生的意思很清楚:如果采用顺势疗法,即几乎不采取任何治疗手段,克劳蒂亚必死无疑,但可以和丈夫渡过平静的最后时光;而新药物虽然有使她的病几乎完全痊愈的可能,只是它刚刚被研发,联系获取和审批的过程非常曲折,不仅单品价格高昂,用药也过于频繁。虽然他们并非负担不起,但这种疗法给家庭带来的麻烦,甚至超过了疾病本身对患者的折磨。
克劳蒂亚把门掀开了一条缝,想寻求丈夫的意见。就在她开门的时候,坐在椅子上的人正好看完报纸的最后一版。只见他把报纸翻过来,又读了下去,仿佛第一次读似的。她想了想,还是出声轻轻地叫道:“绮礼。”
面对医生的解释和询问,神父说:“我们还需要再考虑一下。”他和医生握手告别。
克劳蒂亚看着关上的大门,问:“你觉得怎么样比较好呢?”
神父看着大门说:“我觉得那种疗法太劳烦了。”

一整个晚上,克劳蒂亚等着丈夫再次提起这个话题。他和她说起梵蒂冈教皇的演讲,邻国希腊的游行,欧元的汇率,中东和东亚的局势——都依电视新闻的顺序。十一点五十五分,在电视被关掉之后,有长达数秒的寂静。神父看见妻子乞盼的目光。
“今天时间太晚了。我们去睡吧。”他说。
这夜在床榻上,妻子瘦骨嶙峋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手,直到慢慢无力松弛下来。婴儿在她背后稍远处睡着。他望着天花板,忽然感到释然。信仰与赎罪的重负,这一夜似乎轻飘飘的,从他的胸膛离开了一点。
妻子像梦呓一样喃喃道:“你已经放弃自己了吗?”
神父一震,扭头看她。妻子的脸深深埋在他身侧,似乎确实是睡着了,让神父搞不清是否有必要回答。
他怎么回答呢?他是天生的罪人。人伦的幸福无法让他得到任何触动,而一切病痛、犯罪、灾难,于他都如浊流中一股清新的空气。他披上法衣,以求与神圣同化,却只在十字架中看见木头。她是为了给他提供第二次治愈而来的。他是为了获得拯救而与她结为连理的。她生下紫红色皱巴巴的女婴,告诉他不要在意孩子的这副模样,她日后会出落得越来越美,而他却只觉得人刚出生时的样子才最入眼。这个重病缠身的女人坚持不懈地试图把他的视线从毒蛾引向蝴蝶,从腐草引向兰丛,从沼泽引向闪光的海。他的眼睛一度努力看进从未向他展现的事物深处,像在海面用视力捕捉海底的针。
现在他轻声回答:“是,可能要放弃了。”
“对不起……”
神父听见妻子的声音,感觉手被更紧地握了一下,以及沾上肩膀的一点湿润的东西。
对不起。神父用嘴唇不出声地说。
然后他闭上眼睛。多年来,第一次不受干扰地,无边无际的深渊在他眼前展开。一切可欲求的都在场,一切可意愿的都远离。在如同天空开口的渊潭深处,依稀可辨重叠纽结的无数躯体、器官和面庞,它们的扭动在黑色粘稠的潭面掀起皱纹一样的波澜。深渊之下出现的,是他白衣飘飘的妻子。她的头被吸向洞口,半个头很快被吞入黑暗不见,而身体像面条一样拉得越来越细长。原本旁观的神父这时突然感到不可名状的焦躁。他看见自己冲上前去,拉住那白骨一般的双脚,对深渊喊道:
不许对我的人出手。

第二天清晨,神父发现身边空无一人。他洗漱,独自吃早餐,回房间安排日程,最后在门厅看见了妻子。她依然穿着那条白裙,坐在会客椅上,一个人在读昨天的报纸。她平时并没有读报的习惯。神父正迟疑,妻子见他来了,先一步笑着说:“我已经决定不用那种药啦。”
她笑容中异样的神采震慑了他。他的话梗在喉咙里。他把手插进口袋,立在原地,看着妻子向他走来,然后不作声地抱住他。
有一段时间,两人只是这样拥抱着。直到神父抽出手,把妻子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。她摸出了那张卡片——上面写着和药物研究所预约会见的时间和地点。
“现在还太早了,太早了,克劳蒂亚。”
克劳蒂亚离开丈夫的胸膛,用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他。她的双眼开始复燃。
昨夜,当神父想像一个吞噬妻子的深渊,想像一张在盛夏飘动的窗帘下的病床,一双萎缩枯死的在白被单下直挺挺伸出的脚,他感到了遗憾,和令人吃惊的无聊。而现在当他把妻子逐渐升高的体温拥在怀里,他仿佛能预感到这胸腔破裂时的流出的炽热。这炽热的序列包括她的胸膛,与之相连的鲜血,与之相连的匕首,与之相连的自己的手。一种高昂的情感在胸中节节攀升,显然涌进了他的眼底。他几乎确定她也感觉到了,因为当他稍稍把她推开一点,以便更好地看清她时,妻子原本苍白的脸上满是红晕,眼中泪光闪动,双手在他手中不住地颤抖。她就这样用颤抖的声音说:“不论如何,我的生命都是属于你的。”
然后两人拥抱接吻。


作者按:
本来是以“从吵架到重归于好”为最大的限制点写的,写完才发现误解了3的意思——原来这个短篇应该从医生的角度来写啊。而且也没有很好地注意到“两人都不主动”的限定……
总之不要放弃治疗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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